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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淚水 為了祁驀而流下的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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猶豫了很久,最終夙月還是餵祁驀吃下了一粒丹藥。

也許莫尋說的是真的,是祁驀早就受了內傷,所以才會陷入如今的昏迷。但若不是祁驀為救自己,他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。

一報還一報,就當是,恩怨兩清。

回到那間小黑屋,他們還會是和之前一樣的關系。

在那場噩夢之前,夙月已經給予了自己太多的幻想。如今,她已經不想再生出任何異想天開的錯覺了。

……

或許是魔尊過於強大的緣故,祁驀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。

醒來之時,祁驀甫一睜眼,便看到了正在床邊側臥著的,夙月的那張面容。

是她……一直在照顧自己?

雖說處於昏迷,但大概發生了什麽事情,祁驀還是有些感知的。

當時處於危難之際,他拼盡自己最後一絲靈力,卻已無法帶著夙月回到自己的住所,只能隨機瞬移至了人間某處。

後來,夙月帶著他,便到了此處農戶。

期間,有一名大夫來過,與夙月聊了許多,又給了她一些得以補充靈力的丹藥。

祁驀不知夙月究竟與那名大夫說了什麽,但約莫知道那大夫絕非人類。為治自己病而來,多半是隱居人間的仙醫吧。

祁驀坐起身,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握著夙月的手。

他輕輕松開夙月的手,卻沒發現自己無意識間放輕了一切動作,似乎是不想吵醒夙月。

昨天,在面見帝君之前,其實祁驀看出來了,夙月一夜未眠。而昨夜,夙月竟又是這樣趴在床邊休息的。

鮫人本就是弱小的種族,何況夙月在鮫人族中都是妖力最低微的。連續兩夜如此,夙月的精神力,想必已然十分微弱了。

祁驀心念一動,輕輕翻身下床,轉而將夙月抱起,放到了床上。

他將一旁的被子拉起,覆於夙月身上。

此刻祁驀雖醒,也可行動自如,但這一番動作下來,祁驀就已然滿頭大汗。

饒是過了幾百年,他卻仍是遠遠不及魔尊……祁驀微微攥住了拳。如今的他,竟是一點靈力也使不出,比起一般的人類,還要羸弱許多。

農戶小屋內並無其他座椅,疲乏的祁驀只能就著床邊坐下了。

只見夙月如今雖躺在床上,卻仍是睡得極不安穩。整個人蜷縮成一團,是極為強烈的,自我保護的姿勢。

祁驀伸出手來,摸了摸夙月的發頂,似乎是在安撫吧。

當看到夙月處於危險之時,祁驀也不知為何,身體比想法還要快上一步,便沖上前去為夙月抵擋那些落下的瓦礫。

那一瞬,速度極快,快到連他自己都來不及反應。

但是,墨蓮……

祁驀眼中的溫柔褪盡,猛地收回了手。

也不知魔尊究竟是何目的,他為救夙月而昏迷,卻不知天帝是否阻止了魔尊的陰謀。

但他也不能不去救夙月。

夙月的眼淚,是墨蓮醒來唯一的希望。

對。就是因為這個,所以他才會去救夙月的。

……

夙月醒來時,驚訝的發現自己竟躺在床上。

或許正是這個原因,她這一覺睡得相對安穩,精神力也恢覆了許多。

她在床上,那祁驀……

夙月坐起身,看到坐在床側閉目調息的祁驀,不由得舒了一口氣。

原來,他已經醒了。

屋內只有他們二人,難道,是他將自己放到床上……

“哐——”

一個響亮而粗魯的推門聲,打斷了夙月的思緒。

祁驀也隨之睜開了眼。

“你醒了。”祁驀對夙月說道。

“嗯。”夙月低下頭去,“之前在帝宮,謝謝你……”

祁驀尚未來得及說什麽,便被推門之人的聲音所打斷了。

“聽說,村裏來了個漂亮的小娘子?哈哈哈,那本少爺我,一定要看看啊——!”

來者聲音猖狂而粗俗,一聽便應是這村中的惡霸。

而隨後那人走至房中,也印證了祁驀的猜測。

只見所來的一行共有四人,為首那個衣著相對華貴,臉上堆著一臉的壞笑,當是那說話的人了。而其後跟著的三個,俱是兇神惡煞,身著粗布短衣,肌肉橫生,手裏還拿著手腕粗的木棍。

“哇,還真是個小美人啊。”為首者看著床上坐著的夙月,眼中流露出令人惡心的神情。

夙月盡力地往後縮著,雙手緊緊地攥住被角。

是……是壞人。便是令他們鮫人一族畏懼的,那些滿心惡毒的人類……

“你要做什麽。”祁驀站起身,擋在那人與夙月之間。

“你……就是她夫君?”為首者上下打量著祁驀,不屑地嗤笑了一聲,“臉色蒼白的就跟個死人似的,手腳發軟看起來都提不起兩斤柴火,這種人有什麽好跟的。”

說著,為首者瞇起色迷迷的笑,歪過脖子看向祁驀身後的夙月:“小娘子,你還是從了本少爺我吧,我可比這個小白臉靠譜多了。”

盡管夙月的身體都在顫抖,但她仍是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:“不要。”

“呦,小娘子還挺剛烈。”為首者並未生氣,反倒是更加來了興趣,“沒事兒,少爺我,就愛搶人。”

說著,他雙手交疊,把自己的關節掰得啪啪作響,向夙月的方向走來。臉上,還是那令人惡心的壞笑。

而他身後跟著的三個人,也拎著木棍,與他一同壞笑著向前走去。

“你要做什麽!”祁驀伸出手來,直接擋在那人面前。他再次重覆說出這句話,這次卻是眼神淩厲,語氣亦比之前狠厲了許多。

“讓開。”為首者沒太在意地擺了擺手。

“你休想碰她!”祁驀厲聲道。

從這人的眼中,祁驀看出了很多東西。

這一次,雖不會危及到夙月的生命,亦不會對墨蓮的醒來有任何影響,但……

他就是不希望這人的這雙臟手,碰到夙月。

只恨此刻的他尚不能使出絲毫靈力,否則,區區凡人,又怎會是他的對手!

“行。”為首者點了點頭,然後對身後三人一招手,“上吧,揍到他讓開為止。”

那人一聲令下,他身後的三人還真就拿起木棍走到祁驀面前,話不多說直接動手。

祁驀如今身子極度虛弱,能勉力站著已是艱難,根本不可能還手或是抵擋。

說到底,也不過皮外傷,吃點苦頭而已。無論他的情況如何窘迫,凡間兵器,還不至於傷及他的根基。

夙月瞪大了眼,看著面前殘忍的一幕。

那一棍棍結結實實地落在祁驀身上,就仿佛砸在了夙月心上一般,疼痛不已。

夙月放下了被角,一只手置於身側,攥得極緊。

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,不僅救不了祁驀,倘若此時妄動,只會給祁驀拖後腿,令祁驀的努力白費……

夙月咬緊了牙。

她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,她討厭這種,眼睜睜看著別人受傷,卻什麽也阻止不了的感覺!

而她討厭的,卻又不止如此。

夙月的另一只手攥住了胸口的衣服,雙唇緊抿。

她更討厭,這種心口抽痛的感覺。

看到祁驀陷入危難,她身體的真實反應,是騙不了人的。

盡管發生了許多,可是,她……竟然依舊可悲地喜歡著祁驀。

無力,軟弱,心痛,悲哀,痛恨自己……

太多覆雜的情緒在夙月的內心掙紮,已經超出了她可以負荷的範圍。一股溫熱湧上眼眶,夙月的眼前漸漸模糊。

如果,如果此刻她能救下祁驀,是不是曾經的一切,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呢?

可是她根本做不到。以她微弱的靈力,維持人形已是極限,她根本……什麽都做不到!

“噗——”

一口鮮血從祁驀口中噴出,在夙月眼前灑下了點點的紅。

夙月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,一粒珍珠於眼角滑落。

一如之前那般,淚珠旋即消失,而下一刻,於祁驀掌中出現。

混亂之中,祁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他只覺得掌心突然有一股溫暖的靈力湧入,他倏忽之間便有了力氣,猛一拍掌,便將那三人都推飛了出去。

祁驀拭去嘴角的血,扶著床板勉強站起身。

“這,這是……”為首者顯然也楞住了。

“黃,鐵,牛——!”門口,突然傳來了老奶奶的聲音。

夙月能辨認出那是老奶奶的聲音,但她還從未聽老奶奶如此中氣十足地怒吼過。

緊接著,便見老奶奶抄起一旁做門閂的棍子,直接向為首者,也就是黃鐵牛的方向大步踏來,隨即一套漂亮的棍法,就把黃鐵牛打得到處亂竄。

而老奶奶身後的老爺爺也不甘示弱,一掀衣服,從腰側拿下三柄飛刀,刷刷刷三下,就把剛準備爬起的三名打手嚇得又躺回了地上。

“對不起,對不起鐵叔鐵嬸兒——我不敢了,我不敢了哇——”黃鐵牛一邊抱頭鼠竄,一邊努力求饒。

“想當惡霸是吧,啊!還敢打人了是吧,啊!又不想去城裏務工,又不想去地裏幹活,就想著不勞而獲是吧,啊!”鐵嬸兒毫不手下留情,大有也要把他打到吐血的勢頭。

黃鐵牛盡管一直在逃竄,但仍是免不得挨了好多棍子,他只能一個勁兒的求饒,希望鐵嬸兒能放過自己。

黃鐵牛一路從屋內逃竄到了屋外,鐵嬸兒也追了出去。

至於地上的三人,被鐵叔一瘸一拐地一起拎了出去,之後,夙月和祁驀便不得而知了。

夙月低著頭,始終不曾言語。

而祁驀,平靜下來之後,才發覺手中似乎多了什麽。

攤開手掌一看,竟是——

夙月的鮫珠。

剛剛,她……哭了麽。

是因為……自己被打,而流下的痛苦的淚水……

祁驀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情緒。

有些內疚,有些惆悵,但最深處的……竟還有一絲喜悅。

祁驀從袖中拿出那裝著兩粒珍珠的玻璃瓶,遲疑片刻,卻終是沒有放進去。

他收掌,將瓶子與那粒珍珠,一同納入了袖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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